人生就像一列列行駛中的火車,開在沒有終點站的軌道上,誰先下車,誰又上車,遇到什麼人,與什麼人分別......而人們不知道的是,生離死別是一切有系統的程序安排。
死後的世界是什麼呢?是寂靜且無邊的夜,永遠不會天明,一個讓人能夠一覺到「永遠」的地方。
寬恕的白與孤寂的黑。
亡靈的引路者,吟唱起「葬歌」,引領著離開人世的靈魂們,進入這個沒有明天的世界。
「睡吧睡吧請不要再徬徨
睡吧睡吧忘掉所有悲傷
別哭別怕讓我帶你回家
當歌聲響起的時候睡吧睡吧睡吧......」
生靈與死靈其實只有一線之隔,每天深夜十二點的單程列車,即是搭往那個世界。
一個挺拔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空無一人的月台上,明明正值盛夏,卻身著漆黑如夜空的大衣,他有著一頭深藍且黑的及腰長髮,穿著保養良好而黑得發亮的皮製長靴,可見此人的嚴謹。
他是帶領亡靈的引路者,手中的拐杖不是用來輔助行走的工具,是象徵身分與通行的證明。
車站裡掛在牆面上的時鐘顯示著十一點五十分。
沒有列車長的哨音,只有引路者的歌聲,接著便是由不同出入口湧入的人潮,他們的共同點是半透明的身體,以及沒有目標的眼神。
除了一個跟在一名年輕婦女身邊的女孩。
她的身體也是半透明的,但清明的眼神代表她還有生命,引路者看見從她的心臟處連繫著一條若隱若現的白色絲線,那代表著生命仍然續存。她出現在這裡並不尋常,引路者的職責並不只是引領亡靈,還有引導生靈回到正軌。
「這不是妳該來的地方。」引路者面無表情地提起手中的杖攔住小女孩,她身旁的婦人則穿過那杖,走入車廂坐了下來。
「媽媽!我要媽媽......」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就這樣丟下自己,讓陌生的叔叔攔在外面,她害怕地哭叫了起來。"回家去,睡一覺。"引路者沒有張口,以特殊的方式想要牽引女孩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。
「我要媽媽!媽媽──!」怪的是,與預期的不同,女孩尖銳的哭叫聲似乎打斷了引路者的歌聲波動,還有喚醒其他人的可能,因為,本不該有自主意識的亡靈們有少部分看了過來,繼續下去引起暴動就麻煩了,為了避免這樣的麻煩情況,引路者只好暫時先讓女孩上車,找到時機再讓她下車。
在到達「終點」之前。
引路者在列車開動之前確認完了所有的名單,除了那名仍在微微啜泣的女孩,一直和到現在皆未曾回應她的母親說著話。
途經每一站,都會陸續迎接一些亡靈上車,在清晨來前,黑夜的掩護下,列車將駛離生靈的世界。
列車行駛中時,引路者走近女孩,打算讓她在下一站下車。
「......媽媽,我們要去哪裡呢?」
「......。」那名少婦閉上雙眼,像是沉睡著,對於女孩的呼喚沒半點回應。
「妳必須下車,那裡不是妳該去的地方。」引路者冷酷的對女孩直接道。
「叔叔,我想跟著媽媽...」女孩可憐地哀求,白皙的臉蛋染上大哭後的粉紅還未退卻。
「不行,秩序會大亂。」引路者居高臨下地說。
「......。」女孩低下頭不再說話,眼裡裝著不該有的悲戚,小小的手緊勾住母親的手臂。
*
「小月,今天媽媽不舒服,動物園改天再去好不好?」母親略為疲憊的輕聲問道。
「不要不要!今天要去的!我已經跟朋友說明天上學要帶紀念品給他們了!」單純的女孩任性的吵鬧著。
女孩的母親想了想,不忍心澆熄女兒的期待,儘管頭有點昏,最後還是答應了照常出遊。
不料在去的路上,母親非常小心的開著車,但卻不小心忽略了別人的大意,一輛酒駕的大貨車就這樣歪歪斜斜的撞了上來。
「啊──!媽媽──!」女孩坐在副駕駛座上抱頭尖叫。
「小月──!」母親驚慌且害怕的以肉身護住女孩,眼看大貨車往駕駛座的方向撞來卻沒有剎車的意思,母親心一橫,只有緊緊的抱住自己最疼也最愛的孩子......沒有男人的肩膀撐起一個家,一直都是這樣獨力扶養的女兒,儘管累心又操勞,但總歸是甘之如飴的,看著親愛的孩子健康快樂的長大,再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......
殊不知,她再也無法親眼紀錄親愛的孩子未來人生的每個過程......
*
整節車廂寂靜無聲,只有女孩吸鼻子的聲音,還有引路者的一聲嘆息。
他看得到女孩的記憶,因為是來這裡之前最後的片段,但也足夠了解事情的緣由。
「......媽媽......對不起......都是小月......」女孩的啜泣聲越來越大:「如果今天沒有去動物園......如果小月不要任性......嗚嗚......媽媽......跟小月說話好不好...好不好哇嗚...」話語句句碎裂並不完整,最後則以女孩的嚎啕大哭當作結尾。
引路者輕提手中的杖,女孩不由自主地隨他的動作站起了身,儘管仍在哭泣著,雙手掙扎著伸向母親,但雙腳卻一步步退後,而她心臟處的連繫線的白光漸漸強烈,代表著女孩快要在生的世界甦醒,引路者必須要將她的靈魂送回去。
「妳該下車了。」火車即將靠站。
在女孩的哭聲中,引路者吟唱的歌聲讓車廂中的亡靈們紛紛閉上了眼,從面無表情到浮現安祥的微笑。
看見母親平和的表情,聽著引路者的歌聲,女孩也逐漸停止哭泣,不斷不斷地用衣袖擦去湧出的淚水,眷戀不捨地凝視著母親溫和的臉,記下那對自己的慈愛......她隱約明白,這是最後的溫柔與疼惜。
「睡吧睡吧在黑暗的懷抱
睡吧睡吧趁天還沒破曉
別哭別怕你不該被懲罰
當歌聲消失的時候睡吧睡吧睡吧
所有活過的東西都必須凋零
沒有誰應該承受悲哀的永恆
始於終結的歌請你安靜的聽
帶你逃脫這段宿命......」
女孩宛如受到催眠般地陷入沉睡,像是夢遊般的走出車廂,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,她是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了。
「我願燃燒著靈魂做最後歌唱
我願承受這罪過和所有的傷
我願讓時間把這段故事埋葬
我願一起被遺忘......」
歌聲終結時,黎明到來,火車搭載著逝去的靈魂,真正結束了「人」的一生。
*
一如既往的完成了工作,引路者回到那個世界,該是冷酷無情的他,對著一場必然下起的細雪感嘆著。
「下雪了呢,真美啊......」望著飄落在手心中的雪片慢慢融化,好像女孩白皙的臉蛋佈滿著淚水,最後消失的身影......最後必然的遺忘與成長。
※註1:
歌詞皆為引用。
【洛天依】【言和】Luo Tianyi-葬歌 PV附【洛天依オリジナル曲】
▍後記
哈囉!原出處一樣附在這裡喔!
>>EP首發【短文】葬歌<<
一直以來我寫的文章都會不知不覺出現很多人物,有時候雖然設定兩個到三個主要的人物而已,但後來又會因為幾句對話出現多個配角(龍套?),讓我很苦惱,因為就只是短文,人物太多感覺會有點雜,而且會模糊掉重點,所以這是我需要一直提醒自己的部分。
像這篇就比較凸顯出一個中心人物(引路者),以及第二重要的角色(小女孩),讓故事主旨比較明瞭一些。
偷偷說一下沒有寫出來的小設定:
引路者是喜歡穿全身黑的無口斯文帥哥,至於帥哥的定義,每個人的審美不同,但我設想的他是斯文型的溫柔紳士(♡˙︶˙♡)
小女孩則是在回到現實世界之後,會暫時忘記這一段經歷,雖然還記得母親逝世的悲痛,但關於自己上過列車的記憶都會被抹去。
那麼,大概就說到這裡!那我們下一篇短文見 (。•ㅅ•。)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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